群青飓风

而后用手触及世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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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及岩】再遇见

原作:排球少年

“小岩,我们做回朋友吧。”及川彻的声音在云层和大地间穿梭无数个来回,跨越几条国境线后抵达岩泉一的耳中。

那声音疲惫又失真,岩泉握着发烫手机的手有些颤抖。

“好。”他回答,声音稳定得一如既往。

那年他们十九岁半,远离故土。在相近的时间入睡和醒来,却分属南北半球。都依然爱着排球,却已过着截然不同、毫无干系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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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后,洛杉矶国际机场,汤姆·布兰得利国际航厦。

“……很抱歉地通知您,航班因龙卷风取消,龙卷风预计还有五小时到达洛杉矶,请做好避难工作……”

岩泉一迅速收拾好东西,提起行李箱,打算尽快离开。

除了几个游客模样的人拽着旁边的人,用一口一听就明白来源的英语发生了什么,大多数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。不远处甚至还有人有心情搭讪——一个人被姑娘小伙们围在中间,棕色短发微卷,从背影就能看出体格结实又修长。

“谢谢,你也很美……我不是模特,我是运动员。”

在涌动的人群中,结结巴巴和问他要联系方式的男孩被冲得几乎站不稳,那人却还是稳定地提着个行李箱,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搭讪。他说惯了西语,英语都带着些缠绕的意味,让旁边的一个女孩听着脸红。

他们定在中间几乎成了马上要被冲散的孤岛,男孩急急忙忙地问:“我能加你的好友吗?”

那人大方地亮出屏幕。

岩泉计划回国的航班延误都没多少波动,这下倒是觉得头疼,他一步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往后拉。

那人回头看了岩泉一眼,没多少意外,浓墨重彩的眉目和过去也并无差别,在日本总被问“是不是混血”的长相,到了这里倒显得很自然。

岩泉咬牙切齿地用日语问: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
及川彻轻快地回答:“回家啊,真巧,小岩你也是这趟航班啊。”没有半分生疏,好像他们昨天还说过话。

搭讪者们被跳动的短促音节弄得一头雾水,及川彻在这个时候还有余力和两人摆摆手,“我男朋友来找我了,下回再聊。”

三年没见,“小岩”连音节的起伏都和记忆里别无二致,凑近了闻到的气味却是陌生的,岩泉一霎那间有些怔住,没来得及反驳那个“男朋友”。等他从成叠的褪色往昔里挣出来,搭讪小队都已经被涌动的人潮冲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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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看向玻璃幕墙外侧,只有一架白蓝红配色的飞机还在若无其事地准备起飞,候机大厅里往外涌的,大声质问工作人员托运的行李去哪里取的,各国语言乱哄哄地搅成一团。

他没好气地把及川拖到一边,“你接下来去哪里?”

及川无辜地眨眨眼,“在这里等下一趟航班。”

岩泉觉得这个阿根廷人可能不明白加州龙卷风的威力,“至少两天不会有飞日本的。”

及川:“嗯。”

岩泉:“你要在这里睡两天?”

及川还是看着他微笑:“嗯。”

岩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“拿上你的东西,跟我走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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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在大学附近和人合租了一套公寓,公用厨房和起居室。即使公寓离机场并不算太远,他推开公寓门的时候也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,天色已然暗了,两人被磅礴的大雨浇得湿透。

室友正咬着个勺子,一手拿着碗,半踮着脚从冰箱上面拿麦片盒子。他看到岩泉回来随意地摆摆手打了个招呼,没想到岩泉身后还跟着个帅哥。哪怕他再分不清亚洲人的长相,也能看出这个人不仅极英俊,湿透了的衣服包裹的身材更是相当好。他和岩泉一同住快三年,第一次看到他带人回来,没想到不仅性别男还是个帅哥,惊讶地张开嘴想说话,勺子磕在地上一声脆响。

“航班取消了,这是我朋友,机场遇到的,没地方去我带回来住一晚。”岩泉一换好鞋子,把勺子捡起来放进水池,给室友解释说。

室友视线从两个落汤鸡上快速扫过几次,恍然大悟般地“噢”了一声,飞快地倒麦片,倒牛奶,留下一句“祝你们愉快”,端起碗就溜回了卧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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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汤鸡一号找来了干毛巾,发现落汤鸡二号正饶有兴致地看房间里的陈设,他把毛巾团成一团丢向落汤鸡二号的后脑勺,二号没回头就准确无误地接住。

岩泉把他带去和自己房间邻近的浴室,“先洗个澡吧。”

及川简单冲完澡出来的时候,岩泉也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——大概是暂时借用了室友的浴室,他正摊开行李箱检查暴雨后小物件的安危。

及川站在卧室门口擦头发,一时间恍若隔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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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白配色的一号队服挂在墙上,岩泉在地上的行李旁做最后的第无数次检查,“证件复印件都准备了吗?”

及川趴在床上,手里翻着一本实用西班牙语会话的小册子,眼神却黏在岩泉因为俯身露出的紧实后腰上,“放心啦小岩,都准备好了。”

岩泉有些无奈,“下周就要走了,你多查几遍吧。”

及川眼神转到了岩泉结实的手臂上,顺着肩膀滑向锁骨,再一路顺着脖颈的线条向上,“我下周就要走了,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给我查行李吗?”

岩泉确认完行李,顺手把旁边及川读到一半扣在旁边的书夹上书签放在旁边,“还有把你落在活动室的东西拿回来。毕业的放照片也是放集体合照的,你放个人高糊照片做什么?”

及川理直气壮地回答:“那是我驯服小飞雄的证据,要小国见和金田一他们把打败乌野进军全国大赛的精神传下去。”他从床上下来,把书放到桌上,顺手锁上了房间门。

“小岩。”他凑到岩泉耳边,带着薄茧的手覆上岩泉线条漂亮的大腿,滑进宽松的短裤里,“今晚就住我这儿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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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起身,看到及川站在门边,“有备用的枕头被子,晚上你睡沙发或者地上都可以。”

及川说:“是给你的‘朋友’准备的吗?”他在朋友这个词上咬重了音。

岩泉顿了一下,没回答,从及川旁边就要走过去开门。

及川一把拉住岩泉的手,“我在你的洗漱台上看到了一个小玩具。”他专注地看向岩泉的眼睛,“这三年你没再找吗?”

岩泉直视回去,“这和你没关系。”

及川笑了一声,“小岩,这次巧遇,我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。”

岩泉看向及川发梢滴下的水珠,在及川凑过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,他又和原来的味道一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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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恋旧,用了很久的老物件总不会丢,洗浴用品更是用惯了一种十多年都不会变——他现在要去亚洲超市才能找到一样的。

读中学的时候,他们常在彼此家里借宿——从小学开始就习惯了这样,两边家人对他们的关系变质没有任何察觉。及川从他们确定关系之后,就把自家浴液也换成了一样的牌子,和他用的大牌香水、发胶都很不一样的开架货大罐装,说是“想要身上一直都是小岩的味道”。

他那时候的回答是:“滚,说话正常点。”

直到这天他才意识到,一直到他们分手,及川身上的味道都没有再变过,能盖住浴液清爽气味的香水也没再怎么用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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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没见,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。身体看似生涩,却还在深处记着彼此,他们很自然地在相连中接吻,感受彼此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模样的结实身体——和中学生单薄的肌肉很不一样。没有青涩的急切和汹涌但不知奔向何处的欲望,也没有原来社团活动室里的横冲直撞,不用像在器材室里偷一个吻一样压低喘息,一切都变得那样游刃有余。岩泉一在心里预演过几次和及川的再遇,从没想过会这样波澜不惊,顺利得好像两人今早才从床上告别。

岩泉一在意识抽离中隐约听见了“小岩,我爱你。”感受到背上和汗液不同的微凉,刚刚漫起的情愫都没了踪影,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,“垃圾,滚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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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被迫冲了第二次澡,随意套了背心短裤,把窗推开一条缝隙。他看着外面的暴雨,从外出裤子里摸出纸壳潮软的烟盒,点了一根,觉得比以前少了些滋味。

他这才想起来从见到及川开始,他就没看手机。拿出来发现来自松川和花卷的消息已经刷了好几页,翻了一下发现都是差不多的内容,而他之前回复的“我知道了”停留在松川的“及川要了你的航班号”和花卷的“及川买了到洛杉矶的机票,疑似来找你”。

对新更新的“看到新闻有龙卷风,你小心”“别去管及川,反正他死不了”“及川说他看到你了???”等一大串,他分别回了一句“已经接到及川,安全,不用担心”,无视了来自正值午间的日本的一大串新消息,熄灭了手机屏幕放了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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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青城毕业的时候,他冷静地确定自己长不到180。哪怕在男排海拔普遍较低的日本,当攻手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。而他既不是天赋异禀之人,对当攻手也没有乌野日向那样堪称执念的想法。与此同时,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要是还想做排球领域的工作,实现那个再遇见的约定,势必要考虑运动员之外的可能性。

那是在IH之后,春高之前,及川已经在联系阿根廷的教练,他也准备好了留学美国的语言考试成绩和各种证明,只是还没选定具体的方向。他们从来都是并肩奔跑,相视、击掌……但从那时开始,他们之间好像出现了一堵高墙,在前行的同时不再看得见对方,渐渐连声音也听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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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两人都要在高中毕业后出国的消息在青城排球部很早就传开了。只是那些人可能没有想到,从作出决定前一直到离开为止,两人都没有过关于此的正面交流。他们只是约好在世界的赛场重逢,而后相信彼此的一切选择和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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岩泉只见证过及川两次失态,一次是国中三年级时险些打了影山,还有一次就是在那通分手电话里。

那通电话是在深夜拨来的,那时岩泉大学一年级,连老师讲的课都不能完全听懂,正熬夜查资料解决一篇essay,而按照时间及川早该是深夜。及川拨来语音,在沉默中听了很久岩泉敲键盘的声音,早有些感觉的岩泉也不催他,在传完文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,等到了及川开口。

他说:“好。”

印象里的及川从来都会独自做好一切的准备,在人前出现时上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,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。即使是第无数次输给白鸟泽和牛若都只会更有斗志地下战书,他好像从未失去过对自己的掌控力。那些幼稚也好、狂妄也罢,都是他自己选择而后作出的演出,正如他从晓事起就在人前演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自己。

但那天他在嘈杂的音质里听出了及川比往常重的鼻音。在那个瞬间,他知道接下来不论及川说什么,他都只会回答“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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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前几天自己回复的那封邮件。他兼职担任助理训练教练的俱乐部邀请他在毕业后入职,而那样一家高水平的俱乐部势必有很多的国际比赛机会,而他也将就此开始以自己的方式踏入世界的赛场。松川前段时间发消息告诉他,说及川已经完全坐稳了首发二传的位置——岩泉当然知道,他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场及川的公开比赛。

三年,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和努力跑过了漫长的、几乎以为要没有尽头的高墙,得以再次相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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卧室没开灯,及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岩泉手里拿了根烟,暗淡的火光和窗帘里透进来的路灯微光把岩泉照得有些陌生。及川这才发现,岩泉已经长成了轮廓分明的成熟男人了——和他自己不同,岩泉几乎从不在社交媒体上发自己的照片和近况,少有的消息都是从松川和花卷那里透露来的,还有青城老人群里的只言片语。三年来他把过去的照片翻了无数遍,这才能发现他的小岩和过去的每一分细微的分别。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,上前去夺过岩泉手里的烟,轻吻柔软的唇。

“臭,小岩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。”

“就这两年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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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风雨平息,灿烂阳光又一次笼罩加州,两人买了同一班飞机一起回日本。临行前,及川发现岩泉手里提着的垃圾袋里除去一包纸烟,还有打火机和烟灰缸。

他在事后问过一次,岩泉只说不需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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